山茶花没有一朵花会被春天遗忘

那天傍晚，我走过云上村庄核桃神树之下的空寂草地，在繁花中不能自拔时，一个偶然抬头的瞬间，我看见半个月亮越过苍山，把清辉悄悄洒向西坡，面对此情此景，一首古诗瞬间浮上心头：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淮水东边旧时月，夜深还过女墙来。

年少时读刘禹锡的这首《石头城》，很喜欢里边的那种沧桑况味，可那时喜欢追逐热闹，对诗歌的热爱转瞬即逝，诗里那种看透繁华落幕的沧桑，也不属于我那时的年少轻狂。多年后在夕阳西下的苍山西坡，在四围寂寂的云上村庄，这首《石头城》又突然从心底冒出，它似乎一直蛰伏在内心深处，只是等待这个唤醒的契机。

其实，今天的我也只是路过云上村庄。我是到石门关高处的庙宇，去看那里的玉兰是否如期开放。金鞍寺一带我去了无数次，最初的我，只喜欢千丈绝壁之上的逍遥风光，可自从在金鞍寺下院遇见那棵玉兰花之后，花开时节我就如期前来。那棵花，长在路下边的院中，本来是最先受人观赏的花，可后来，一条公路的出现，改变了它的命运。

金鞍寺历史悠久，明代的徐霞客曾从石门关上山考察过。那时，到金鞍寺就一条小路，这玉兰花在最下面的天良光明殿院落之中。可上世纪末，一条公路从云上村庄横向修过来直达金鞍寺。从公路抵达的人，过金鞍寺后就上玉皇阁去了，除非刻意，很少有人会向下走再折返。其实，我也是某一次偶然中向下，看到大门外的两排松柏笔挺，三尺小道上隔步铺了一块石板，石板上爬满了苔藓，水沟边的橙红围墙上有一道小侧门，可一把锁，锁住了所有的往昔。那后，每一次前来，好奇的我都去看一下那小门是否开。前年春节前来，那道门竟然开了。一脚跨进院子，这树浅紫的玉兰，吸引了我的双眸。两朵半开的玉兰作前景，纯净的围墙作背景。一朵花，看与不看是人的事，花，就只管按时开！

去年春节，我没有如期抵达。今年，学校一放假我一直心念的就是那枝玉兰。于是，妻子驾车到云上村庄，然后我俩徒步前往。两个人走走停停说说笑笑，一路上除了护林防火的广播外，再无其他声音。我直奔玉兰花，可惜，只有三五个花苞稍显，更多的花苞还处于萌发期，满树繁花还要漫长的等待。

从庙宇回到云上村庄，已是傍晚。我又去那段铁核桃果铺就的三尺小道，这条小道极有漾濞这核桃之乡的特色。走在那条小道上，落光了叶子的核桃树与遍地青翠的麦苗一起，组合成这个冬日最养眼的风景。一步一步走过核桃路的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铺筑这样一条路——铁核桃果壳坚硬无比，经得起踩踏敲打，经得起岁月磨砺。

我去空无一人的花圃拍鲜花回来，在核桃神树下遇到一个村民，曾经的热闹非凡与如今的冷冷清清是天壤之别，面对我的无穷担忧，她淡淡一笑后说：“不着急，没有一朵花会被春天遗忘！放心吧，自古居住在这里的村民，占尽地利人和，将来一定是更美的云上村庄。”

山围故国周遭在，潮打空城寂寞回。这些年，很多变化猝不及防，很多热闹瞬间散场，就像金鞍寺下院的玉兰花一样，有些代价，是成长的代价，就像历尽沧桑成为有故事的人之后，再读这首《石头城》时，我倍加坚信——没有一朵花会被春天遗忘，云上村庄里的千万朵花，更不会被春天遗忘！（作者：杨木华，单位系大理漾濞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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