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对山的情怀

仰望着多米高的乌蒙山，山脉四周厚厚的云雾，一起聚向乌蒙山的最高峰——牛棚梁子，并以最快的速度顺着坡面向着梁子顶上爬，不一会儿就密密实实地聚在了梁子的最顶端。那被雾笼罩的山梁子，像一位裹着头巾在田间地里劳作的勤劳母亲，她高高的站立在那里，仿佛在召唤远方的游子。

贵州盘州市的坪地乡，就挂在海拔多米的乌蒙山的腰间，常年云雾飘渺，昼夜温差大，湿度高，土质特殊。远远地仰望，坪地乡那些小高层的楼房在云雾和郁郁葱葱的林木中若隐若现，像空中的一座城。

熊彦秋摄

欧阳安东摄

这些年，在地方政府的扶持下，借助脱贫攻坚的契机，坪地乡充分利用当地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各种养殖、种植业得到快速发展，当地百姓的生活较以前有了很大的改善，特别是一些在外地打工的年轻人都陆续返乡创业，一些创业者感人的情怀还被当地人民广为流传。

于是，在一个天气阴晴不定的日子，云南富源的几个文友特地赶来，和我们贵州盘州几个文友相约一起，准备要进入乌蒙山的深处，去“刨”出那些根植于大山的情怀。

代梦寒摄

彭仲恭摄

阳光闷吞闷吞地躲在云层里半天不出来，天气湿湿地闷热着。我们乘坐的车，顺着边上围着绿色防护栏的水泥道路在山间蜿蜒前行。

从车窗向外放眼望去，除了其中一片紫色的花海在山风的推动下闪着碎碎的波浪，而更多的是一片一片各种层次、各种深浅、阶梯状的绿。这些闪亮的绿从山脚一层一层地往上折叠，甚是壮观。朋友介绍说，开紫色小花的是乌洋芋，自从成立农村合作社将这一品种的土特产集中、科学种植、科学管理，并联系线上线下销售以后，乌洋芋的产量和销售金额都比从前翻了好几倍，最大化地惠及了村民。那些收拾得平平整整种植面积最大的是“神韵茶园”的茶叶种植基地。

敖显红摄

胡国书摄

谈论间，几个小伙向我们走来，他们都是搞种植养殖小微企业的负责人。其中有一个穿黑色衬衫，理着小平头，说话稳沉的名叫戴亮，就是这片茶叶种植基地的总经理。问起他创业的初衷，他说，在这里创业的初衷源于十年前的一次赶乡场，当时一个年老的婆婆把口袋掏了个遍，才搜出二元钱给孙女买一双袜子，那一个普通的场景深深地触动了他。从此，想要家乡富裕起来，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愿望，在他的内心埋下了一粒种子。正好脱贫攻坚的春风吹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也吹到了盘州市坪地乡，他便毫不犹豫将此前种茶的散户聚集在一起，运用科学的管理手段将公司运营得风生水起。现在村里很多贫困户在他的农场工作，好多在外地打工的村民也回来了，在当地开始搞种植、养殖业。八零后的黄河通就是其中的一个，他辞去了在广东珠海一家公司高薪工作，带着外地媳妇回到了村里，他一边参与打理“神韵茶园”，一边和媳妇扩展了种植松茸、养山鸡的业务。另一位叫黄初远的说，他已经去沿海一带闯荡多年了，本来想一直留着珠海，但是听说这些年家乡发展起来了，于是就带着这些年的积蓄回到家乡准备大干一场，希望能够带动家乡经济发展，回馈哺育自己的土地。

陈修摄

欧阳安东摄

不远处的一片松林内，一些来游玩的人正在采摘松茸，几个小型的敞篷货车从我身旁缓缓驶过，正准备把车上载着的菌类运送到盘州市的各大超市、卖场销售。

我随手抬起工作人员放在茶园边上的茶罐子倒了一小碗准备解渴，端着那碗茶，碧绿的叶片舒展在白色的碗中，令人口舌生津。远望乌蒙山的顶峰高耸入云，蓝天、白云、山峰相映成趣。我将茶一饮而尽，除了一丝苦味儿带着淡淡的清香，仿佛还“品味”到了大自然里星辰日月、晨露晚风、河流云雾的味道，以及这群创业者炽热的情怀。

胡波摄

夏俊杰摄

其实对于这片土地，说起来，我和它还是有些缘分的。

十多年以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搭一位熟人的车回清镇老家，路过坪地乡时，他说顺路去给一个亲戚送东西。那天早上一阵大雨过后，车底盘还算高的皮卡车顺着环山的黄泥巴路摇摇晃晃地行驶到一片空地上。朋友离开时，嘱咐我不要乱走动，怕我不懂这里的规矩说话冲撞了当地人。刚开始我是听话的，老老实实地坐在车上。周围的雾气大团大团的，低低的在我的头顶飘过，我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处在云雾之中，感觉到很新奇，不由得内心生出些许兴奋。待到云雾顺着山坡向上爬，全都聚上乌蒙的顶峰时，我才看见我的右侧有几所土墙房子，有些岁月的木门关闭着。在离我较近的一所土墙房前，一个围着围裙，满脸皱纹的老奶奶坐在门槛边的土台阶上。那安详的坐姿和模样镀着岁月的痕迹。她就坐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一身宽大的、堆积着了太多年份阳光的青色衣裤，有些泛白，让我突然想起去世多年的奶奶，我打开车门向她走去，每走一步，高跟鞋都陷进了又软又糯的泥地里。她看我走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喜，就像厚厚的云层中射下的几束光。她用彝语夹杂着当地的话语问我是不是想要喝水，我摇了摇头。当我问起她的家人去哪里时，她才慢腾腾地说，儿子和儿媳妇都去浙江打工了，两个孙子也被带去那里读书了，很少回来。车路不通，她自己种的乌洋芋也背不出去卖，只有喂猪了。我一时有些难过，从手包中翻出80元钱放到她瘦得像枯藤一样的手中，并告诉她，哪张是拾元，哪张是贰拾元，哪张是伍拾元，可千万别用错了。她说，她只认得拾元，我一下子给她那么多钱，真的就是牛棚梁子上的女菩萨下凡了。她用袖子抹着眼泪，从衣服的最底层摸出四五个核桃硬要塞给我，核桃上面原本很深的纹路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仿佛被打磨过一般。她说怕耗子盘了去，所以就一直随身带着，等他的儿子们回家来吃，但是儿子、儿媳去了好多年了一直没回来，因为车费太贵，路途太远。这应该就是老奶奶最好的东西了，我想象着她一定是经常拿出来决定要吃，但是没舍得，又放回去，如此经常来回，没有等到儿子一家回来，核桃倒被她盘得光滑圆润了。

那是我对这个乡村的第一印象。时隔那么多年，重回这里，看到这里的村民居住在大房子里面，出行有轿车，在自己的家门口就可以创办公司，我的内心是一阵阵惊喜。

蔡军摄

彭仲恭摄

看着这群创业的年轻人，我想那位老奶奶的儿孙应该早就回来了，也许在这些创业的八零后、九零后中，其中某个股东、种植养殖的技术员就是他的后辈。我突然感觉到他们那种爱家的情怀，就如眼前这飘动的云雾对大山的情怀，无论飘得多高，都会化作风、化作雨滋润曾经哺育自己的这片土地。

来源：盘州旅游文：陈顺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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